日勿

蓝色初恋

 

早晨起床穿衣洗漱收拾用品再到出门骑车，乔燃用时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六点五十出门，但永远是七点半到教室。 

 

拐过三个路口，等三个红绿灯，运气好的话是两个，再进到小巷里。 

 

“师傅，俩煎饼。”摊主老手艺，摊的饼皮薄却韧，香脆可口。馅更绝，翠绿的黄瓜丝还沾着水珠，清甜回味，和酥烂的卤肉一同裹进饼里，涂上一层师傅秘制的花生酱，足够叫醒还在沉睡的清晨。 

 

最重要的是余淮之前抢着吃过一次，舌头差点吞进肚里头，眼睛亮的不行，那天乔燃没吃饱也醒了。 

 

就一直记着给他捎去一个饼。 

 

装进书包里放好煎饼防止它凉了，再跨上自行车去学校。 

“五，四，三，二，一……”乔燃的手指在车铃上敲着倒数着数，看起来倒是不急。 

 

闲敲棋子落灯花，你说急不急？ 

 

“乔燃！”数到一的时候那边也传来余淮的声音，乔燃的一天正式开始，以前早读后吃饱喝足才算清醒，现在提前到了一天初遇那时候。 

 

“早上好！”那个人由远及近，身上的薄荷香味也浓烈起来，到他跟前虎牙已经完全和他打着招呼。 

 

“早上好。”他害羞地笑笑，指了指余淮校服上的牙膏沫眯上眼，泪痣也上移几毫米，从余淮的心里蹦到嗓子眼。 

 

“太！太急啦！”余淮难得结巴，拱拱手臂让乔燃快骑车，准备强行翻过这一小点不完美。 

 

【很可爱。】

乔燃的耳朵红着，指尖绕着按铃走了三转，心情更加愉悦。 

 

明明是变速车，平时也会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放慢速度。你不说话我不说话，风吹过就十分美好。 

 

到了教室乔燃取出包里还热乎的煎饼递给余淮，收获了他想要的晶晶眼和大白牙，以及余淮递过来的保温杯里的豆浆。 

 

“谢啦。”异口同声然后一同咳嗽掩过不自然。 

 

【晚风吻尽荷花叶 

    让我醉倒在池边】 

乔燃的耳机里刚好放到这一句。 

 

 

 

夏天有很多暗藏情愫的事，也有很多热血沸腾的事，例如男女生都颇为期待的篮球赛。 

 

余淮爱打篮球，他俩的周末聚会活动中有一项就是打篮球，不过余淮打乔燃看。 

 

余淮老爱做假动作逗乔燃，也只逗他。乔燃从书里抬头经常会被吓到，一双眼睛轻轻眨好多下去缓和情绪，接着稍弯起来，就那样一直看着余淮。 

 

余淮总是在这个时候生气，气自己为什么不会画画，把这个害得自己总是那么想的眼神记下来。 

 

乔燃看着太阳下的余淮，夹在书里的丁香花的香气又萦绕在鼻尖。 

 

篮球赛少了谁不会少余淮，女孩们的惊叹和脸红让乔燃退到了一旁，他站在花丛中若隐若现。 

少年阳光下，我藏阴影中。 

 

太阳很辣，可他贪婪地舍不得闭眼，把余淮一举一动都看进心里兀自心动。 

 

篮球赛中场，女孩冲着上去递上水，余淮不以为意地接过猛灌几口，再投入赛场中，没有人发现丁香花的香气随着一个人的离去变得不起眼。 

 

没有送出的水就放在乔燃床头，即使没有送出去他也舍不得扔掉。 

 

两人原来是不坐一块儿的，余淮凭借聪明的脑子和不畏强权的精神做对老师出的题，乐呵呵拎着书包坐到他身边，黑板上老师打的勾都拖着无奈的弧度。 

 

“还是这舒坦。” 

 

你看这人多讨厌，明明昨天接小姑娘的水还那么顺手。 

 

“你搬个矮点的椅子，总这样弓着对腰不好。”但他还是看着余淮说，末了再补一句欲盖弥彰： 

 

“我妈说的。” 

 

课间偷懒，乔燃忽然没了看余淮打球的兴致，自己溜到树下乘凉，就着柔软微凉的草皮躺下，一闭眼还是那张脸。 

 

立马又睁开，赌气一样扯过几根草含在嘴里，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以后，他冷静下来转过身向那几根被拦腰截断的嫩芽道歉。 

 

 

 

 

 

余淮也爱钻图书馆，小王子百看不厌。 

 

“你爱看小王子啊。”乔燃凑过来轻轻问他，花香混着莫名的清香让余淮喉咙发干，那种香气是乔燃特有的。

【接吻的时候肯定很好闻吧？ 】蝉在窗外看热闹，吵的余淮心烦意乱。 

 

“嗯，之前还有本87版的，可惜后来丢了。” 

 

“啊。”乔燃下垂的音调听起来倒是比他还惋惜。 

 

窸窸窣窣一阵动作，乔燃把一张纸条放在书上推到余淮跟前。 

 

“我不会的地方会自己问老师如果还是听不懂，我就问你，你给我讲好不好，省得老师误会你捣乱。” 

 

字丑得能看出人挺急，余淮挺开心的，这是他妈和老师指责多次，唯一一个说是误会的人。 

 

余淮的确想坐乔燃身边，所以头脑发热选了很多快捷方式，后果是老师有意无意提醒家长的次数激增。 

 

【这人怕他被误会】余淮想到这就忍不住嘿嘿笑起来，乔燃瞪他一眼拉了拉他衣角，一脸认真征求他意见。 

 

“好不好？”那语气带着无意识的柔和，余淮觉得空气快把自己烘干。 

 

“好。” 

 

 

 

 

那个时候流行的乐器除了吉他就是口琴，余淮这个人就是聪明，学习好爱运动，除了时不时的小叛逆，连口琴都会吹，女孩子早就在信纸上无数次写下他的名字。 

 

傍晚贪凉，不再奢求家里迟钝的电风扇降温，他俩做完作业就溜到外头。 

 

有些时候买瓶汽水谈天论地，蚊子咬得他俩胳膊上都是泡，晚上回家余淮他妈吧啦吧啦地说教他，他讪讪地笑着去找风油精。 

 

有些时候和蛐蛐儿比嗓门，惹得老大爷气急败坏地在躺椅上将蒲扇扔到这两个鬼哭狼嚎的后生脑袋上。 

 

更多时候余淮将乔燃送到楼下，看他进楼后坐在他窗下的小区花园里，风吹他他吹口琴，尽是情歌和含情的调子。 

 

他看过一则故事，西方的爱侣们用手风琴将爱意传递。 

 

【可是我没有手风琴，那口琴可以吗？我攒了很久的晚安和喜欢，让风带给你好不好？只要你听见一个音节，那我就足够快乐。 】

 

小王子为他的玫瑰奏了很久的催眠曲。 

 

巧了，乔燃也看过那个故事，楼道旁除了猫叫蝉鸣，也有了口琴声。 

 

有一段时间的周末，余淮老是因为约不到乔燃而生闷气，具体表现为上课故意装睡不理乔燃，下课安静填数独装哑巴。 

 

“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清朗的嗓音让他舒服得皱皱鼻头，乔燃趴在桌上歪过头看着他，温柔地笑着。 

 

他还是没忍住分了一大半眼神过去，看见乔燃拿着一本书和一个礼物盒。 

 

87版的小王子，书皮上有泛黄的水渍。 

 

【估计要添一些新的上去了。】余淮有些眼眶酸胀。 

 

“哪儿找的？” 

 

“偶然看到的。” 

 

少年人就像另一个小王子，在城市里来回穿行开始他的寻宝，终于找到丁香花的养料。 

 

不过你知道什么藏不住吗？夜晚偷玩的游戏机，男人的私房钱，还有年少的心动。 

 

而且这三样东西永远是你妈发现得永远最快。 

 

余淮给乔燃讲题早就是心猿意马，嘴上一本正经，眼睛看着乔燃修长的手指就紧张，自作聪明佯装不经意碰到，满足地感受温热的触感。 

 

乔燃也一样，装作是无意，也不挪开。 

 

屋里是情意融融马上戳破窗户纸，门外是眉头紧锁的余淮妈妈。 

 

不一会余淮被老师叫走了，走前还捏了捏乔燃的指尖：“你先自己按照思路来一遍，回来我接着给你讲。” 

 

当然是鼓足勇气的举动，毕竟做了一晚的心理建设。 

 

乔燃不敢去看他背影，生怕心从嗓子眼跳出来跟着他去了。 

 

可乔燃还没来得及体会什么怦然心动，就被屋外的争吵吓住：

“您必须给他座位！” 

 

他想也没想就跑出去打开门，劈头盖脸砸来一句“我们只是同学，你至于吗？” 

 

手在门把上停住，其实乔燃那时候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胸口堵得慌，想透透气。 

 

余淮看着有点慌，顺着他抽身的动作把手压在他手背上没撤开，他使了劲也没抽出来。 

 

这个人是很聪明，有些时候却又太粗心，老是不在意其他人的感受，像那瓶从女生手机接过的水和任性换来的座位等。 

 

“余淮……你先放我走吧。” 

 

“阿姨您放心我就是去上个卫生间，很抱歉影响到余淮同学的学习了。” 

 

没有等到任何人反应过来乔燃就往前走了，背影还是挺拔，但有个词其实叫落荒而逃。 

 

后来是枕头湿透的一晚，接着是一张机票一个行李箱，两个自以为为对方好都不愿意解释的愣头青。 

 

飞机的轰鸣声震得余淮耳膜剧痛，他喘着粗气从梦里零碎的片段挣扎脱身。 

 

睡前单曲循环的歌忘了关，歌词偷跑出来： 

【抱紧我  吻我  

   喔爱  你   别走】 

天微亮了。

$：是微博一位姐妹剪的视频的衍生文，真的太戳我了！https://m.weibo.cn/6376753317/4492843999040504